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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说大宗商品是中国经济的“命门”?

阅读数:2025年09月16日

清晨,上海宝钢的炼钢炉里,1500℃的铁水奔涌而出;深圳港的集装箱堆场中,来自智利的铜精矿正等待卸船;重庆的长安汽车工厂里,刚下线的电动车电池包即将发往欧洲……这些看似无关的生产场景,都指向同一个起点——大宗商品。从炼钢的铁矿石到造电池的锂钴镍,从驱动汽车的原油到制造芯片的硅,它们如同人体内的血液与骨骼,支撑着中国经济的每一次呼吸与跳动。

 

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、第一制造业大国,与大宗商品的绑定之深,远超外界想象。2024年,中国大宗商品消费总量占全球比重已达38%,其中铁矿石、原油、大豆的对外依存度分别高达82%、75%和88%。这种“深度绑定”不是偶然,而是中国工业化、城市化、全球化进程的必然结果。理解大宗商品与中国经济的关系,就是理解当代中国经济最底层的生存逻辑与发展密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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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历史的镜鉴:大宗商品是中国工业化的第一块砖

回溯中国改革开放46年的发展历程,大宗商品始终是经济腾飞的燃料与建材。从洋火洋钉到世界工厂,从缺钢少煤到全球最大制造业国,大宗商品的获取与利用,贯穿了中国工业化的每一个关键节点。

 

1. 1978-2000年:短缺经济下的生存之战

改革开放初期,中国大宗商品供给严重短缺。1978年,全国钢产量仅3178万吨,不足全球产量的5%;原油产量1.04亿吨,对外依存度却高达23%(因炼油能力不足)。为解决工业粮食短缺,中国开启了“资源换技术”的原始积累模式:用初级产品出口(如服装、玩具)换取设备与技术,同时加速国内资源开发——大庆油田的“三次采油”技术突破、山西大同煤矿的扩能改造、攀枝花铁矿的综合利用,本质上都是为了满足最基础的工业需求。

 

这一阶段的典型案例,是“宝钢工程”的上马。1978年,中国决定引进日本新日铁技术建设上海宝钢,核心目标就是解决高端钢材依赖进口的问题。当时,中国汽车、家电产业所需的冷轧板、镀锌板90%依赖进口,每吨价格比国内普通钢材高出3-5倍。宝钢投产后,不仅填补了国内高端钢材空白,更将相关工业制成品成本降低了40%,直接推动了中国制造业的第一次升级。

 

2. 2001-2012年:“世界工厂”的资源饥渴

加入WTO后,中国制造业加速融入全球产业链,“世界工厂”的称号背后,是对大宗商品的巨量吞噬。2001-2012年,中国粗钢产量从1.5亿吨激增至7.2亿吨(占全球产量近40%),原油进口量从6000万吨增至2.8亿吨(对外依存度突破50%),铜消费量从230万吨增至880万吨(占全球45%)。这些数字的背后,是无数工厂的轰鸣、是高速公路的延伸、是城市天际线的崛起。

 

最具代表性的,是“中国需求”对全球大宗商品市场的重塑。2003年,国际铜价因中国电网改造需求暴涨30%;2008年,中国铁矿石进口量首次突破4亿吨,占全球贸易量的52%,直接推动澳元汇率创历史新高;2011年,中国大豆进口量达到5264万吨,占全球贸易量的58%,巴西、阿根廷的农业种植结构彻底向大豆倾斜。正如高盛报告所言:“中国打个喷嚏,全球大宗商品市场就会感冒。”

 

3. 2013年至今:“高质量发展”的资源突围

随着经济进入新常态,中国对大宗商品的需求从“量的扩张”转向“质的提升”。新能源汽车、光伏、半导体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崛起,推动大宗商品需求结构发生深刻变化:2024年,中国锂消费量占全球65%(用于动力电池),钴消费量占全球70%(用于电池正极),多晶硅消费量占全球90%(用于光伏组件)。这种转变,既带来了新的资源挑战(如锂矿对外依存度仍达75%),也孕育着新的机遇——中国通过掌控高端制造环节,开始反向影响全球大宗商品的定价与流向。

 

以锂电池产业链为例:中国虽不掌握全球70%的锂矿资源(主要分布在澳大利亚、智利),但通过掌控全球80%的锂电池产能(宁德时代、比亚迪等企业),将锂矿加工成电池级碳酸锂后,再以组件形式出口至欧美。这种“资源输入-加工增值-产品输出”的模式,使中国在全球大宗商品价值链中的地位从“被动接收者”转变为“主动塑造者”。

 

二、现实的纽带:大宗商品是经济运行的“血液循环系统”

在今天的中国经济版图中,大宗商品已渗透到国民经济的每一个毛细血管。从上游的采矿、冶炼,到中游的钢铁、化工,再到下游的汽车、家电、房地产,再到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食品、纺织,大宗商品的价格波动、供应稳定,直接影响着企业的利润、居民的消费,甚至宏观政策的走向。

 

1. 工业生产的基础原料库

制造业是经济的“脊梁”,而大宗商品是制造业的“骨骼”。以钢铁为例,中国每年消耗10亿吨钢材,支撑着建筑(占比35%)、机械(20%)、汽车(8%)、船舶(5%)等数十个行业的发展。2023年,钢材价格上涨15%,直接导致机械行业利润率从6.2%降至4.1%,而建筑行业因成本传导滞后,利润空间被压缩超2000亿元。

 

再看化工领域,乙烯、PX(对二甲苯)等基础化工原料的价格波动,直接影响下游纺织、包装、电子产业的成本。2022年,国际油价暴涨导致国内PX价格上涨40%,某知名服装企业因面料成本上升,被迫提价10%,市场份额被东南亚竞争对手抢占。这正是大宗商品的“蝴蝶效应”——一块原油的涨跌,可能引发全球服装市场的格局变动。

 

2. 物价稳定的压舱石

大宗商品是CPI(居民消费价格指数)与PPI(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)的“先导指标”。2021年,受全球经济复苏与供应链中断影响,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,国内PPI同比涨幅一度突破13%,带动CPI上涨1.0%。为稳定物价,国家不得不投放战略储备(如铜、铝、锌),并加强价格监管。

 

更关键的是,大宗商品价格直接影响民生领域的“菜篮子”“米袋子”。例如,大豆是饲料的主要原料(占养殖成本的60%),大豆价格上涨会推高猪肉价格;玉米是淀粉、酒精的原料,其价格波动会影响食品加工企业的成本。2023年,东北玉米因干旱减产5%,导致淀粉价格同比上涨8%,间接推动方便面、糕点等食品涨价3%-5%。

 

3. 政策调控的晴雨表

大宗商品市场的变化,是观察中国经济运行的重要窗口。当大宗商品需求旺盛时(如2020-2021年基建投资加码),往往意味着经济处于上行周期;当需求疲软时(如2022年疫情反复),则可能反映经济下行压力。

 

政策制定者通过大宗商品数据调整宏观政策:2023年,面对铁矿石价格异常波动(一度突破1300元/吨),国家发改委约谈重点企业,加强市场监管,并增加废钢、再生钢铁进口,抑制价格过快上涨;2024年,为应对原油价格下跌(布伦特原油跌破70美元/桶),财政部提高成品油出口退税率,鼓励企业扩大出口,稳定国内炼化企业利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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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安全的底线:大宗商品是经济韧性的“试金石”

“命门”二字,不仅意味着重要性,更意味着脆弱性。中国作为全球最大大宗商品进口国,在享受“资源红利”的同时,也面临着供应链安全、价格波动、地缘政治等多重风险。这些风险一旦爆发,可能引发连锁反应,威胁经济稳定。

 

1. 供应链安全的阿喀琉斯之踵

中国大宗商品的供应链短板,集中体现在“对外依存度高、来源地集中、运输通道单一”三个方面。

 

对外依存度高:铁矿石对外依存度82%(主要来自澳大利亚、巴西),原油75%(中东占40%、俄罗斯占18%),大豆88%(巴西占60%、美国占20%)。一旦主要供应国因政治、自然灾害等因素中断供应,关键产业将面临“断供危机”。2020年,澳大利亚因疫情限制铁矿石出口,导致国内钢厂库存仅能维持25天,部分企业被迫减产。

 

来源地集中:前五大供应国通常占中国大宗商品进口总量的60%以上。例如,中国铜进口量的70%来自智利、秘鲁,锂进口量的80%来自澳大利亚、智利。这种“把鸡蛋放在少数篮子里”的模式,放大了供应风险。2022年,秘鲁因政治动荡导致铜矿罢工,中国铜加工企业面临原料短缺,部分订单被迫转移至东南亚。

 

运输通道单一:中国80%的大宗商品进口依赖海运,而关键航道(如马六甲海峡、霍尔木兹海峡)的安全直接影响供应稳定。2021年,苏伊士运河因货轮搁浅堵塞一周,导致欧洲原油、天然气运输受阻,间接推高中国进口成本;2023年,红海危机导致中东原油运输时间延长15天,中国炼化企业不得不增加库存,占用资金超2000亿元。

 

2. 价格波动的金融陷阱

大宗商品的金融属性日益增强,使其成为国际资本博弈的工具。中国作为最大买家,在定价权上的弱势地位,使其往往成为“价格接受者”甚至“价格受害者”。

 

定价权缺失:全球大宗商品定价权主要掌握在伦敦金属交易所(LME)、芝加哥商品交易所(CME)等西方机构手中,中国企业参与度有限。2023年,LME镍期货因逼仓事件单日暴涨250%,中国青山集团因持有大量空头头寸,损失超80亿美元。此类事件暴露了中国在大宗商品金融市场的脆弱性——缺乏定价权,就只能被动承受价格波动。

 

资本操纵风险:国际投机资本通过炒作“中国需求”,放大价格波动。2021年,高盛等投行发布报告称“中国新能源产业将推动铜需求增长30%”,导致LME铜价从8000美元/吨暴涨至10700美元/吨,中国铜加工企业因成本上升被迫推迟订单,损失超500亿元。

 

3. 地缘政治的博弈筹码

近年来,全球地缘政治冲突加剧,大宗商品成为大国博弈的“战略武器”。美国通过“友岸外包”“近岸外包”政策,试图重构全球大宗商品供应链;欧盟推出“碳边境调节机制”(CBAM),将大宗商品的碳含量与贸易挂钩;资源国(如智利、印尼)则加速推进资源国有化,限制外资进入。

 

例如,印尼为推动本国新能源产业发展,2023年起禁止镍矿原矿出口,要求企业在印尼国内建设冶炼厂。中国镍冶炼企业因需额外支付加工费,成本上升15%;而印尼本土企业则通过控制资源,逐步掌握镍产业链的主导权。这种“资源民族主义”的抬头,使中国大宗商品进口面临更多政策壁垒。

 

四、突围的路径:从被动依赖到主动掌控

面对大宗商品的“命门”挑战,中国并未坐以待毙。近年来,从资源保障到产业链控制,从国内市场到全球布局,中国正通过系统性策略,逐步将“命门”转化为“命脉”——既保障安全,又提升竞争力。

 

1. 构建“多元、安全、高效”的资源保障体系

多元化进口来源:针对“卡脖子”资源,中国正加速拓展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国家合作。例如,在非洲投资建设12个铁矿石基地(几内亚西芒杜项目、刚果(金)加丹加铜钴矿),2024年非洲对华铁矿石出口占比已提升至22%;在南美加强与智利、秘鲁的锂矿合作(如赣锋锂业收购阿根廷Mariana锂矿),将锂进口来源地从澳大利亚、智利拓展至南美、非洲。

 

战略储备体系升级:建立“政府储备+企业商业储备+民间储备”三级储备制度。2024年,中国原油战略储备量突破1.2亿吨(可满足120天消费需求),较2018年提升40%;铁矿石商业储备量达1.5亿吨,可覆盖3个月需求;民间储备方面,鼓励大型企业(如宝钢、中石油)建立自有储备,降低对市场供应的依赖。

 

再生资源循环利用:通过“城市矿山”计划,将废弃资源转化为战略储备。2024年,中国再生钢铁产量突破1亿吨(占粗钢总产量25%),减少铁矿石进口1.2亿吨;再生铜产量达300万吨(占铜总消费量25%),降低铜矿进口依赖10%。

 

2. 夺取“定价权”与“规则权”的全球博弈

期货市场国际化:以上海期货交易所(SHFE)、大连商品交易所(DCE)、郑州商品交易所(ZCE)为核心,推动大宗商品期货品种国际化。2024年,上海原油期货日均成交量突破100万手(占全球12%),成为亚洲最大原油期货市场;铁矿石期货引入境外交易者后,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,部分亚洲钢厂开始参考“大商所铁矿石价格”签订长协。

 

数字技术赋能:运用区块链、大数据等技术,构建透明化、可追溯的大宗商品交易平台。蚂蚁链推出的“大宗商品数字仓单”平台,将货物交割效率提升60%,融资成本降低30%;上海钢联的“钢银电商”平台,通过实时数据监控,帮助企业规避价格波动风险。

 

人民币国际化配套:推动大宗商品人民币结算,降低汇率风险。2024年,中国与俄罗斯的原油贸易中,人民币结算比例达30%;与沙特的石油贸易中,人民币结算比例提升至15%;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(INE),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已成为部分中东产油国的定价参考。

 

3. 向“产业链高端”攀升,重塑价值分配

掌控“资源-加工-制造”全链条:从“买资源”转向“控资源、做加工、创品牌”。例如,中国五矿集团在刚果(金)投资建设钴冶炼厂,将钴矿加工成电池级硫酸钴(附加值提升3倍);宁德时代在智利布局锂矿,与当地企业合作建设碳酸锂工厂(持股比例51%),直接控制电池原料供应。

 

“技术优势”对冲“资源劣势”:通过技术创新,降低单位产品的大宗商品消耗。例如,中国钢铁行业通过“短流程电炉炼钢”技术(利用废钢替代铁矿石),吨钢铁矿石消耗量从1.6吨降至0.8吨;光伏行业通过“颗粒硅”技术(替代传统西门子法),多晶硅能耗降低40%。

 

培育“全球资源整合者”:支持龙头企业(如中铝、中化、宝武)成为全球大宗商品供应链的“组织者”。例如,中铝集团通过收购力拓部分股权(持股9%),参与全球铁矿资源分配;中化集团收购瑞士先正达(农业巨头),整合全球钾肥资源(占全球产量20%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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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未来的图景:从“命门”到“引擎”的跨越

2035年,中国大宗商品治理体系将实现根本性转变:

供应链韧性全面提升:关键资源对外依存度下降至50%以下,形成“国内保障+周边协同+全球布局”的多元供应网络;再生资源占比超40%,大宗商品循环利用体系成熟。

定价权与规则权显著增强:原油、铁矿石、铜等大宗商品的“中国价格”影响力提升至30%,成为全球大宗商品定价的“第三极”;人民币在大宗商品结算中的占比超20%,离岸人民币市场与大宗商品交易深度融合。

产业链价值大幅跃升:中国在全球大宗商品价值链中的地位从“加工者”转变为“主导者”,新能源金属(锂、钴、镍)、高端化工材料(高性能树脂、特种合金)等领域的全球市场份额超50%,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引擎。


六、大宗商品里的“中国答案”

大宗商品,不仅是工业的粮食、经济的血脉,更是中国经济韧性的试金石。从“短缺经济”到“世界工厂”,从“被动依赖”到“主动掌控”,中国在大宗商品领域的探索,本质上是一场关于生存与发展的战略突围。

 

今天,当我们谈论中国经济的新质生产力,谈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,本质上都是在回答一个问题:如何让“命门”更安全、更可控,让“血脉”更畅通、更有力。而大宗商品的治理实践,正是这场探索最生动的注脚。

 

正如经济学家林毅夫所言:“中国经济的成功,在于始终能够根据自身发展阶段,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。”在大宗商品的“命门”问题上,中国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“中国答案”——这不仅是为自身发展筑牢根基,更是为全球经济治理贡献中国智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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