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老王昨天给我发了条语音，点开是哗啦啦的雨声混着他沙哑的嗓子：“系统预警说三号库区湿度超标，我跑去一看，屋顶真漏了。这玩意儿比我这老寒腿还灵光。”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，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他攥着纸质台账跟我较劲的样子。

那时候我正带着这套新系统挨个拜访客户，说破嘴皮子也没人愿意试。直到遇见张总，他捻着烟灰笑：“免费三十天？行啊，要是能让我家老王扔了他那本破笔记，我请你喝一年茶。”

第一周简直像在跟空气打架。老王故意把扫码枪搁在货架最高处，叉车师傅“不小心”碰断电箱。我天天蹲在仓库门口帮他们捡掉地上的标签，有回还被淋了一身消毒水。但变化发生在某个周三的凌晨——系统突然预警冷链车温度异常，值班小伙迷迷糊糊按了确认，十分钟后报警电话直接轰到他床头。第二天他红着眼睛吼：“这玩意儿比我妈还操心！”

真正让老王改观的是那批错件。以往混在几万件货里就像掉进大海的针，这次系统只花了三秒就锁定了位置。他摸着打单机吐出来的热敏纸，嘟囔了句：“邪门。”后来我撞见他偷偷教新来的小妹怎么用 PDA 拍破损件，阳光穿过尘雾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，那些曾经绷得像钢筋的指节，现在轻巧地划过屏幕。

张总昨天真拎着茶叶来找我，罐身上还沾着仓库的灰。他指着监控里流畅运转的分拣线说：“以前我觉得数字化转型就是烧钱，现在倒觉得...”窗外有货车鸣笛而过，他笑着把后半句混在茶香里，“像是在教老房子跳探戈。”

其实哪有什么魔法。这三十天里我看着凌晨三点的月光淌过货架，听见键盘声与 forklift 的轰鸣慢慢合成同一个节奏。当老王开始对着平板电脑指挥调度时，我突然明白——变革从来不是用代码覆盖血肉，而是让习惯了握扳手的手，也能在数据流里摸到温度。

那罐茶叶现在放在我办公桌上，旁边是续约合同。张总签字的钢笔压着张便签：“下个月教教财务部那帮老古董？”我拧开罐子闻到岩茶的焦香，忽然觉得这场三十天的赌约，赢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