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，我握着方向盘在环线上跑着空车。车载平板突然滴滴响起来，不用看就知道是系统派了新单子。这玩意儿就像个甩不掉的监工，时时刻刻提醒我：你该干活了。

说实话，刚装这系统的时候我差点把线给剪了。每天被定位盯着，超个速都要报警，连撒泡尿的时间都被算得清清楚楚。老张上个月就因为系统记录他连续驾驶超时，被公司扣了八百。我们几个老司机凑在路边抽烟骂娘，说这哪是管理系统，分明是套在脖子上的狗链。

可骂归骂，渐渐地我也离不开了。以前得开着空车满城转悠找活儿，现在系统直接把最近的工地推过来。昨天下午就是，我刚卸完货准备收工，系统弹出个五公里外的急单，跑完这趟多赚了两百多。摸着良心说，这玩意儿确实让我少走了不少冤枉路。

最让我纠结的是那个疲劳驾驶监控。有回半夜跑长途，摄像头捕捉到我打哈欠，系统立马发出刺耳警报，还自动降低了车速。当时气得我直捶方向盘，觉得这机器太不近人情。可上周看到新闻说隔壁县有司机疲劳驾驶出了大事，我又偷偷把灵敏度调高了一档。毕竟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平安回去。

管理系统最让我难受的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。每脚油门每脚刹车都被记录在案，连在路边多停十分钟都要被标注。有回我肚子疼找厕所，回来就收到调度发消息问为什么停留超时。那一刻真想把这破平板砸了，可想想下个月的房贷，又默默把火气压了下去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现在要是真把这系统拆了，我可能反而不会开车了。上个月系统升级停用半天，我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转，最后跑的空趟比拉的货还多。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习惯了它规划的路线、预估的时间，甚至连哪个路口容易堵车都依赖它的提醒。

工地上的老王总笑我，说我们这些老司机被系统训化了。我嘴上不服，心里却知道他说得对。就像现在，明明恨它管得太宽，可每次听到提示音还是会下意识地去看屏幕。这种又爱又恨的滋味，大概就是我们这行躲不掉的命吧。

有时候深夜独自开车，我会对着闪烁的屏幕发呆。它冷冰冰地显示着速度、油耗、路线，可我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是我一家老小的生活。系统再智能也算不出我女儿想要的那架钢琴多少钱，但它多派的好单子确实能让我早点攒够钱。

昨天收车时，系统弹出一条消息：“您已连续工作12天，建议合理安排休息”。我愣了半天，突然觉得这机器也许没那么冷血。关掉引擎时，我轻轻拍了拍平板，像在对待一个既讨厌又离不开的老伙计。明天太阳升起时，我们这对冤家还得继续在这座城市的尘土里纠缠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