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数:2025年11月13日
凌晨两点半,我握着这冰凉的方向盘,在空荡的环线上画着弧。仪表盘的蓝光映在手上,这双手啊,握过十五年的方向盘,茧子厚得都快感觉不到橡胶的纹理了。
他们说方向盘在司机手里,车就往哪儿开。可我这方向盘,真的由着我吗?
上周三夜里,工地催得紧,队长在对讲机里吼:“再跑两趟!明早必须清完!”我看着后视镜里通红的眼睛,知道推不掉。轮胎压过坑洼时发出的闷响,像极了我的叹息。导航规划的路线要绕远十公里,可工地那头算着超时罚款,我咬了咬牙,还是拐进了那条限重的小路。方向盘在手里,心却悬在罚款单上。
记得刚入行时,老师傅说:“方向盘就像男人的脊梁,得挺直了握。”可现在,我的脊梁被油耗、时效、罚款压得咯吱作响。昨天在加油站,小张给我算了一笔账:这月超载三次,罚款抵掉五天工钱;绕开限行区多烧的油,又白跑了两趟活。他苦笑着:“咱们这方向盘,转来转去都转不出这些数字。”

最怕雨天开夜车。雨刮器左右摇摆,像极了我的生活节奏——永远在两点一线间摆动,却擦不净前路的迷茫。那次在高速上爆胎,我死死把住方向盘,车在积水路面画了条扭曲的蛇。停稳后,我趴在方向盘上喘气,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。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,手里握着的不仅是方向盘,还有老婆等着的工资条,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单。
有时候我觉得,方向盘就像个傀儡师手里的提线。路政的限高杆是线,交警的检查站是线,工地的工期是线,家里的开销也是线。我不过是那个被无数根线牵着的木偶,在城市的夹缝里演着皮影戏。
但你说完全不由着我吧,也不对。那个清晨,我放弃最近的路,多绕了二十分钟就为避开早高峰的校车。当看见孩子们穿着校服过马路时,我突然明白——这方向盘终究还是在我手里的。只是握着的不仅是生计,还有对这条路上所有人的责任。
现在我学会在规则和生存之间找平衡了。就像昨天,明明能抢这个黄灯,我还是轻轻踩了刹车。后车不耐烦地按喇叭,我却看见斑马线上颤巍巍的老人。这一刻,方向盘特别沉,也特别真实。
所以你说,渣土车的方向盘到底在谁手里?在交规条文里?在调度对讲机里?在油耗统计表里?或许都在,但最后转动它的,还是我这双长满老茧的手。只是这双手啊,早就习惯了戴着镣铐跳舞。
东方渐白,我交班了。把车钥匙递给老李时,他问我今天走哪条线。我望望雾蒙蒙的天,只说了一句:“看着开吧。”这大概就是我们这行最真实的写照——方向盘永远握在手里,但路,从来不由我们一个人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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